01
故事从Lacaton & Vassal设计的2014年广州博物馆竞赛说起



下述内容来自于我的好友野城兄的文章，我的这位朋友长期留学并工作于法国，因此对法国的建筑师很熟悉，对于很多设计作品也有独到的见解，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移步该文章2021普利兹克奖建筑师：感谢广州没要我的方案，不然普奖就黄了！了解究竟。

如图，这是2014年广州博物馆Lacaton & Vassal的竞标项目，不知道这个具象放大的“广州五羊”是哪个中国顾问的馊主意还是法国建筑师有意为之？







一个一贯以“反形式”“经济实用”为设计宗旨的法国建筑师组合怎么会去投这样一个项目？着实令人费解。

它让我想到一个很火的网红建筑“长颈鹿儿童看护中心”，其设计手法惊人的相似，也是一个巨大的现代主义体块罩住具象的动物造型。而这个项目的设计师Laporte Hondelatte正好是Lacaton & Vassal的导师Jacques Hondelatte的女儿，这种鬼使神差的撞车实在让我无语。（野城 语）


长颈鹿儿童看护中心


Lacaton & Vassal ：广州博物馆“五羊传说”

我想：也许他们拥有一个中国设计顾问？图片这位顾问告诉其广州的标志为五羊，于是Lacaton & Vassal便“巧妙”地将五羊与建筑结合起来，得到了这个作品。

但这里有两个问题！

广州当前的标志是不是五羊？过去是，现在还是不是？至少在政府领导和老百姓的心里，五羊不是现在的广州的标志！所以，L&V在开始设计的第一步就错了。

把五羊直接塞入建筑里，好不好？是不是有种把羊锁在笼子中的感觉？这个在中国人的文化里也很忌讳。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的效果图看起来很不错，如果落地效果同样可以看到羊的造型以及五颜六色由羊的身体抽象而成的柱子，也许会很有趣...



然而，事实证明，即便他们是普利兹克奖得主，不了解中国的文化做出来的设计也是很奇怪的。我举个例子，你在追求当下最火的《你好，李焕英！》导演兼女主角贾玲，你给她买了你认为最好的情人节礼物——一套昂贵的比基尼！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那么你或许会被一脚踹飞，身受重伤。


02
从贾玲到自由女神像
Lacaton & Vassal设计的伦敦建筑基金会(The Architecture Foundation, London)方案





这个设计比五羊更性感一些...建筑师的灵感来源于正在制作中的自由女神像，这个伦敦基金会建筑，将巨大的“她”置入建筑内部，如此具象的符号粗暴地与建筑结合，这适合吗？


L&V在接受采访时谈到这个项目：

这个项目在很大的程度上来源于当时的环境。当时的场地是一块300平方米的三角形土地，离泰特现代美术馆不远。在那里重建楼的想法似乎很不合时宜，所以我们也同样用一些不合时宜的东西来回应。

客户要求有一个图标，所以我们干脆在建筑内部放一个图标，在每一层你甚至可以触摸到她。外观非常简单，和我们其他建筑不一样。

——JV

是的，一个21世纪建筑的标志。对我们来说，标志性的东西从来都不是建筑，而是它里面的东西。

——AL

但是，它里面的东西，我都不好意思看！


03
普利兹克对于L&V建筑事务所的评价


#普利兹克建筑奖评委会主席亚历杭德罗·阿拉维纳：

“今年，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感知到自己是整个人类的一份子。无论是出于健康、政治还是社会原因，都需要建立一种集体意识。就像在任何相互连通的系统一样，对环境公平，对人类公平，也就是对下一代公平。拉卡顿和瓦萨尔在精致中体现激进，并且在细微处彰显细腻和胆识，在尊重建筑环境与直截了当的方法之间实现了平衡”。

# 汤姆·普利兹克：

“安妮·拉卡顿和让-菲利普·瓦萨尔一直坚信，建筑赋予了他们为全社会塑造社区的能力。他们的目标就是通过自己的工作，展现谦逊的力量，并实现新与旧之间的对话，以此服务于人类的生活，并且拓宽建筑的疆界。”


可以说，普利兹克对其作出了极高的评价，能够获得“建筑界诺贝尔奖”普利兹克的认可，Lacaton & Vassal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那么上述两个作品难道是其设计水准的失衡吗？带着这个疑问，下面我跟大家分享Lacaton & Vassal三个代表作品，供各位读者交流讨论。


【拉达匹住宅】

该项目借助冬季花园和阳台，以低廉的成本大大增加了居住空间，使居住者一年四季都能节约能源并亲近自然。



拉达匹住宅（Latapie House，法国弗卢瓦拉克，1993年）是他们对温室技术的首次应用，所搭建的冬季花园以适度的预算营造了更大的居住空间。房屋背面朝东的可伸缩透明聚碳酸酯板让自然光照亮了整个住宅，将室内公共空间从客厅扩大到厨房，让室内气候变得易于控制。


【530户公寓改造】

与此类似的框架还应用到了他们与德鲁沃，克里斯托弗·胡廷（Christophe Hutin）合作的另一个项目——对位于大公园内，由530套公寓组成的三座建筑（编号G、H和I）进行改造（法国波尔多，2017年）。



他们重新平衡了处于休眠状态或效率低下的房间，以期提供可容纳更多活动和满足需求变化的开放空间。


【东京宫改造】

对东京宫的改造（法国巴黎，2012年），在对这个十多年前建造的空间进行修复之后，博物馆室内面积增加了20,000平方米，包括一部分新建的地下空间，并确保建筑物的每个区域都保留下来用于用户体验。



在不断探究过程中，Lacaton & Vassal找到了自己的设计语言，并始终坚守自己的价值观，这也是我一直向往且倡导的。


04
我们应该向L&V学习什么？

无论是建筑还是景观，其意义在于它承载了某种让社会变得更美好的理念。

一千个读者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在这个信息碎片化时代，我们对于一切事物的感知皆来源于影像，导致我们对当下的建筑环境始终持有鲜明的批判性，任何事物都包含两面性，普利兹克奖的加冕使Lacaton & Vassal面临或好或坏各种各样的解读，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的确让我看到诸多借鉴之处。

1、出发点：真正从使用者的角度出发进行设计

在景观设计中，同样需要从使用者角度出发进行设计。景观是属于居住者或使用者的，好的景观设计能够让人感受到幸福与满足，真正做到让景观空间属于居住者及使用者，而不是属于设计师。

2、设计方法：由内而外

我们在以往的设计作品中，重视从景观到建筑的路径与视线研究，优先考虑居住者和使用者对不同类型空间的渴望，尽可能地模拟使用者的生活动线以及对空间的使用方式，发展一种“看与被看”的互文关系。

在作品呈现中，人始终是重要的参与者，这也逐渐发展为易亚源境的特色，设计师从有人在场的景观设计推导至有人参与体验和共创的景观活动，将使用者作为建筑和景观的主角，激发出无限的可能性。

3、设计特质：永不拆毁所代表的社会责任和知识分子身份

我们要思考建筑设计与景观设计的社会责任感。景观设计的社会责任感及知识分子的参与至关重要，设计师作为当前中国社会的一员，用力所能及的力量为社会做出贡献，景观设计中，也可以借鉴“永不拆毁”的手法。

例如我从2016年开始策划、设计至今已坚持5年的乡村实践——崇明乡聚实验田，其理念是：用临时性的材料，永不破坏农田！其实都具有社会公平、正义，绿色生态环保及乡村振兴的理想和价值。


崇明乡聚田园Rice Garden

4、材料设计语言：温室、气候与经济性

景观设计师该如何利用乡土材料和廉价的材料？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当前的房地产项目和那些“标新立异”的项目更多是在新的炫技材料方面进行创新，而更不是为了实事求是地落地景观为人民服务的目标，更多是展现房地产开发商世界级开发量的炫耀，这种本末倒置的做法与易亚源境的理念和价值观相悖。

我们始终尊重并使用简单的材料，并不以工业化材料为羞耻，也不追求高档的材料。

在崇明乡聚实验田中，大多是采用乡土材料，如竹、木、布等不破坏农田的环保材料，还有就是在景观设计和活动中租用施工常见的脚手架、竹夹板、农业保护膜等工业化材料，并在用完之后回收。



不再沉迷于表现形式，对预算接受限制，如此才能还原设计本质。

5、表达方式：不一样的叙述

伊东丰雄在《漩涡和水流》一文中所说的：这类建筑既不逆着潮流也不尝试改变它的方向，相反它融入其中，与河流共同前进，安于流动的事物之间，明白前人和来者的存在，但同时又刻意地消除介于过去、现在和未来之间的 “黑色阴影 ”，在一段早已不属于我们关心范畴的不稳定的时间里自信徜徉。这似乎就是启发了这篇文章与拉卡通和瓦萨尔所有作品思想的源泉。



他们所展现的活力很适合编成一部讲述建筑与日常生活共生关系的美丽故事。

而这正是我致力于崇明乡聚的工作——景观与日常乡村生活共创、共建、共情、共生的美丽故事。朱育帆先生有一次景观讲座的题目叫“汇入洪流”，我觉得大致是伊东丰雄这个意思，大意是说景观设计一定是跟着社会发展的潮流在前进的，它不能后退复古，也不能飞溅出河流（就浸润于土壤之中，消失无踪了）。

而中国社会的潮流是什么？主流又是什么？

是社会公平正义、是城乡融合发展，是生态环保共建绿色发展。

这些都是景观设计师值得献身一辈子的事业！


05
景观设计前景及L&V设计的广州博物馆总结

塔布勒在《黑天鹅——如何应对不可预知的未来》一书提到“结群”的概念：分类总会造成复杂性的降低，这是黑天鹅事件的发生器，也就是作者在序言中定义的柏拉图化的表现。我们对周围世界的任何简化都可能产生爆炸性后果，因为它不考虑不确定性的来源，它使我们错误地理解世界的构成。



作为灵长类中的人类，我们十分渴求规律，因为我们需要把事物简化，好让它们进入我们的头脑，或者说我们可以将它们挤进自己的头脑。信息越具有随机性，事物就越复杂，因而越难以概括。你越概括，让事物越有条理，随机性就低。因此，正是我们的简化行为使我们以为世界的随机性比实际上小。

艺术与科学都是我们简化使之具有条理的产物，想一想你周围的世界，它承载着上万亿的细节，试着描述它，你会发现自己正试图把某种条理注入所描述的事物中。

但是任何对文化的简化，希望借助一个符号来代表当地复杂而深厚的文脉，都是错误的，广州五羊博物馆和伦敦建筑基金会项目就是L&V事务所错误认知的产物。而避免简化出来的符号完全没有作用，甚至产生歧义，这是设计之初就要考虑的问题。

景观设计的未来同样存在不确定性，作为一名设计行业从业者应当坚守初心，以实践叩问设计源头，不断警醒自己：景观为谁而设计？设计的本质是什么？永远清醒的明白，这个时代需要的不是标新立异，而是实事求是的设计师！


本文作者：俞昌斌 易亚源境创始人、首席景观设计师

引用文献：
1、2021年普利兹克奖得主
2、无一特别：再观拉卡通和瓦萨尔事务所作品中的七种方法丨EL评论
3、2021普利兹克奖建筑师：感谢广州没要我的方案，不然普奖就黄了！
4、《黑天鹅——如何应对不可预知的未来》（THE BLACK SWAN-The Impact of theHighly Improbable), 塔布勒（Nassim Nicholas Taleb）


图文系易亚源境原创供稿
感谢原作者辛苦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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